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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前的事

#大概是个年龄操作的叶蓝?

#说实话有点算不清楚年纪这种东西……


高三那年,教室里已经安静得像一池幽深的湖水。

没有风,没有雨,连空气也安静得吓人。

为了防止感冒,空调早已禁止开启,风扇以恒定的速度从早吹到晚,堆得高高的课本和作业堆里,试卷的边角偶尔飘出,哗啦哗啦两下又被揪回去。

兵荒马乱也早就荒过了,黑马也早就出现过。一模二模大考小考接连过去,名次早就没了什么变动,就这样走到尽头也没有人意外。

许博远受不了这样的气氛,偷偷跑出来,在又潮又晒的空气里对着马路不知如何是好。十字路口川流不息的交通工具和各色行人都像从他身体里穿过去似的,他身上罩着宽大的校服,袖子被自来水笔划得乌漆墨黑,一身泡面味。

学校的大门在这时候总是不关的,也没有老师来管高三。他们只负责坐在办公室里答疑,哪顾得上教室里是什么样。不过教室也总是那样,安安静静的一堆脑袋和被吹着一掀一掀的倒计时挂历,以及隔三差五丢进来的营养品广告。

许博远被无形的气氛压得难受,到了宽敞的地方一下子又无所适从,眼瞅着对面小卖部挂着“烟 酒 点卡 话费”的字样,掏掏兜里剩下来的早饭钱,思忖着怎么从老板口里套出一包烟来。

“唷,高中生吧?学校放假?”店里除了老板还有一个年轻男人,看模样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却不像是大学生的样子,靠着柜台叼着烟,还没点着。许博远没太注意,男人倒是懒懒地和他说起话来。

“是高三了。过几天就要高考。”老板替许博远回答。

“哦,我倒忘了,原来是这样。”男人声音里倒没有恍然大悟的意思,拍拍许博远的肩膀,“那还不回去复习?我可是想要高考都没这个机会。”同样听不出一点遗憾的意思。

“学校放假调整心情。”许博远坑他,要放假不假,但离学校放假还差着几天。

老板不知详情,也一时没法回答。

“那这是散心来了?行呗,我也还剩点时间,不如陪你转转。”

“不需要!”这人谁啊这么自来熟,许博远心下纳闷。

“诶~那怎么成。”男人有了些许调侃的意思,“你一未成年人在外面溜达多危险,还是高考的重要关头。”一口在本地格外突出的北方口音听来十分新奇和顺耳。

许博远说着“你怎么那么无聊”便出了店门,不死心的男人迈着一双长腿没费什么功夫就追上来。他也不说话,就是安静地走在许博远边上,走在左边——靠路那边。再一次看向男人的时候,他叼在嘴上的烟已经收了起来。“未成年人不许抽烟。”他对许博远说,好像早就看穿了他的意图,“二手烟也不行。”

太阳大得好像要烧穿柏油路,热浪一股一股像涟漪一般地漫过来。行道树的树荫小得可怜,也稀薄得过分,起不到一丁点遮阴作用。

空气有些潮,但没有下雨前特有的味道,只是黏腻得过分,让人心烦意乱。

许博远眼神一偏,在一片灰扑扑的店铺里找到一家标着冷饮字样的店面,看起来有些年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懒得把门口的贴纸给撕了才留着这两个字。

“眼神不错啊。”男人表扬,大踏步往那个方向走去,发现许博远没跟上,又招呼他:“怎么不来?请你吃冷饮。”

许博远没啥志气地就跟上了,幸而冰柜还是在的,冷饮也有,没白跑一趟。男人没说话不算话,自掏腰包买了冷饮。到了真要挑的时候许博远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伸手又去抓口袋里的早饭钱。

“哎哎这半天我可是你的临时监护人,怎么能让你掏钱呢。”男人摁住他的胳膊,这一抓却是让许博远摸到了他指腹的茧子。不像手艺工人那么厚那么粗糙,但绝对不薄。

嘿,还监护人,怎么这么大脸呐你,许博远心道,然后毫不客气地挑了最大那支。

“小心吃一半化一半啊。”男人笑。

“你担心你自己吧。”他回道。他可亲眼看见男人兜里仅剩的一张纸币被破成零钞,恐怕打车吃饭都不够,要是比穷,此刻没人能赢过这家伙了。

“没事没事,我还有队友,我们一块儿来的,我一个电话就……”男人取掏口袋,然后汗颜,“……我忘了我没有电话。”

许博远:“……”

“没事,一会儿再找个小店打电话就行。”

许博远深深地觉得谁要是当了这个人的队友那也是挺惨的。

男人陪着许博远漫无目的地逛了一下午,走过他熟悉的每一条道路和每一座建筑。许博远说这边通往商场那里通往他家那条路又是以前上学走的那条。男人眼神迷离地乱晃,显得很不认真,许博远冲他“喂”了一下,他就一副“你干嘛”的表情低头看他,完整地复述一遍之前的内容。

许博远被磨得没脾气。

他累了,停下来坐在马路中间的铁质路障上。

这条路窄得很,也没多少车,两边的车只用路障草草分开,连个绿化带都没有。但太阳还是公平的,不会因为这里人少就少晒些。许博远没准备地往下一坐——夏裤本就薄,流了汗后整个贴在腿上扒都扒不下来——接触到烙了半天的铁器,烫得他龇牙咧嘴。

男人就站在他身边不要脸地嘲笑他,然后也在他身边坐下来,像一棵掉光叶子的行道树一样投下聊胜于无的影子。

“不烫啊你?”

“这不你也坐着嘛,不忍心看你一人受苦。”

“我以为你会说‘我会闭着眼的’。”

“这倒是个好主意。”男人就这么闭了眼,从许博远的角度,刚好看到他半张脸和在太阳底下显得过分长的睫毛。要不是怕浪费,这么好的机会他一定要把剩下的雪糕糊在男人脸上。不过就连第二支雪糕也在两分钟之前就进了他的肚子。男人说冷饮不能多吃,所以他现在没有雪糕糊脸的条件,以后也不会有这个条件。

“你说北方的夏天会凉快一点吗?”

“不会。”

“你怎么知道。”

“我本来就是北方人,你说我怎么知道的。”

“你成功地抹杀了我对北方大学的幻想。”

“呵呵。”男人笑答,“其实你们这里就很好,不过,H市更好。”

“H市?”

“是我现在住的地方。因为环境太好了,被称为适合养老的地方。其实那里也是一个很适合和队友一起奋斗的地方。”男人眼里闪着光,笑得开心:“以后来H市发展吗?”

许博远在心里吐槽说绝对不要:“我喜欢这里。我高考以后要去海边玩,然后去北面一点的地方念大学。这里太潮了。”

“这很好。”男人说。没有说加油也没有嗤笑这个小小的愿望。“这很好。”

那是许博远在高考之前最大的也是最后一次放纵,现在回想起来和梦一样。

晴日,三十多度高温的下午,陌生的男人,融化的冷饮,轧马路,还有对高考的一点点期望。

许博远说我还不认识你呢,早知道就不让你请客了,以后连再见的机会都没有。

男人听他的话就乐了,说我叫叶秋,你以后听说我的机会多着呢,不愁这一次两次的。

许博远说怎么才能像你一样想去哪就去哪,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叶秋说,快了,等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时候,就能去任何自己想去的地方了,也一定能做成自己想做的事情。

是吗?

是的,而且一定。

为什么要信你的话。

我可是前辈啊。

距离叶秋本人再一次站到许博远面前,还有好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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